一个时辰后,内庭,书房。
屋外阳光正暖,屋内檀香袅袅,柳寻衣与洵溱在窗边对面而坐,中间的桌案上摆着一张棋盘和一壶香茗。
此刻,洵溱正聚精会神地望着棋盘上错落交织的黑白棋子,思虑再三,方才将捻在指间的一颗白子缓缓落下,随之拾起几颗被团团围住的黑子,抬起头一脸得意地看向柳寻衣,挑衅似的笑道:“柳大侠失算了,当心一着不慎满盘皆输。”
柳寻衣浅浅一笑,并未着急落子,而是端起茶壶,贴心地为洵溱续上一杯新茶,笑问道:“此茶如何?”
柳寻衣答非所问,令洵溱稍稍一怔,一脸狐疑地端起热气腾腾的茶杯。
“当心烫!”
见洵溱欲将热茶送入口中,柳寻衣连忙出言提醒。
却不料,洵溱只是闻了闻茶中的香气,又将茶杯放回桌上,道:“顾渚紫笋,茶是好茶,不过陈了些。”
“果然厉害。”柳寻衣拍手称赞,转而话里有话地说道,“茶陈了,不过味道淡些,无伤大雅。可若是人陈了……一切就不好说了。”
“人老成精,哪有不陈的?”洵溱瞥了一眼杯中摇曳的茶叶,继而抬眼望向心事重重的柳寻衣,阴阳怪气地调侃,“我忽然发现,原来你不是一块木头,也知道心疼人。”
说着,洵溱伸出青葱玉指朝桌上的茶杯指了指。
“我……”被洵溱时不时地挑逗一下,柳寻衣忽觉脸上一阵发烫,本欲强行狡辩的他在看到洵溱的笑容时,忽觉心中愧疚,柔声说道,“溱儿,你已承受了太多不该由你承受的负担,以后只要有我在……便不再让你背负任何沉重,受到任何伤害,哪怕……只是滚水之烫。”
“你……为何突然说这些?”柳寻衣的深情,令本欲戏弄他一番的洵溱眼神一变,当下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还记得我重伤未愈之时,你我曾大吵一架,就在那间卧房。”柳寻衣伸手朝北侧的卧房一指,又道,“当时你被我气得打翻了茶水,手被烫伤,而我……却视若无睹,连问都没有问一句。”
“原来你注意到了,我还以为……你对我全无正眼。”回忆当时,洵溱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凄美,“当时你我都在气头上,势成水火,互不相让。一字一句皆是锋刀利刃,恨不能当场扎穿对方的心。细细想来,那时距今也不过区区一月,而我……却恍如隔世,好似大梦一场。”
“那种事,以后再也不会出现。”
注视着满眼疼惜的柳寻衣信誓旦旦地许下承诺,思绪万千的洵溱莞尔一笑,爽快应答:“好呀!”
“看你怏怏不乐,可是因为掌印的事?”相视片刻,洵溱率先收拾心情,好奇道,“难道今日这一出你事先全无预料?”
“料到又如何?”柳寻衣无奈道,“纵使心中绸缪百遍,可真正面对时,感觉仍旧不太一样。”
“所以你就以慕容白和邓泉未现身为由,婉言拒绝了掌印大典的提议?”洵溱回想起刚刚的一幕,竟一时没忍住“扑哧”一下笑出声来,“你可看到贤王府那些人的脸色何其精彩?任他们抓破头也想不到你竟会拒绝接掌贤王府。尤其是谢玄,那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实属罕见。”
“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?”柳寻衣问道,“谢二爷老成练达,心性如渊,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。如此沉稳的一个人,怎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乱了方寸?”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洵溱黛眉微蹙,思忖道,“他的慌乱不仅仅因为你拒绝掌印,还因为……你提到慕容白和邓泉?会不会慕容白和邓泉根本不是他说的那般回乡省亲,而是另有去处?”
“我在贤王府时,未曾听过七爷和八爷在老家有什么亲眷。”柳寻衣对洵溱的猜测不置可否,只是陈述自己的疑虑,